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塗蘿原本不想這般意氣用事,可只要一見到祁渡、一聽到祁渡說話,便只覺得難以抑制的委屈奔湧而來,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。

她心尖都泛著酸,說不出的堵,“你不是不管我了嗎?”

祁渡也不曾想到她會直接鬧脾氣,微微詫異,欲伸手觸碰她,卻被她賭氣一般躲開,不讓他看她的臉。

如此重覆了幾次,他失去耐心,冷下臉來,“塗蘿!”

陡然加重的聲音,讓塗蘿身子抖了一下。

她一頓,沒再躲避,被他扳著肩膀轉了過來,眼眶紅紅的,跟兔子一樣。

祁渡看著她通紅的眼,蹙起的眉頭緩緩松開,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,“我何時說過不管你了?”

塗蘿梗著脖子,不說話。

但也不像先前那樣撅著脾氣躲他,只是任由他施為,不反抗也不吭聲。

這反而讓祁渡眉頭皺得更緊。

塗蘿一向是脾氣很好的,偶爾有點闖禍,但好在很聽勸,萬事都看得開,以至於他很少看到她生氣。

像現在這樣即生氣又哄不好的情況很少見。

他只能往門口的方向走去,放下長劍,將外袍脫下。

塗蘿見他走了,心一下就提了起來。

下意識想要叫住他,但出於自尊心楞是沒有出聲,直到餘光看到他只是走到門口就停下,這才松了口氣。

然而她松了口氣之後,又開始惱恨自己的這種無法不在意他的下意識反應。

經過這麽一下,祁渡再走回到她身後的時候,她莫名卸下了武裝。

她聞到他身上帶著點淡淡的青木味,像是在院子裏穿過時青花落在了他身上。

“塗蘿,不要生氣了。”

祁渡不知道怎麽安撫她,只循著本能,從身後抱著她,“我沒有不管你,只是不想看到你闖禍。”

塗蘿還是有些氣。

但最氣的部分已經消退,現在只是殘留的一點脾氣在強撐,但已經松軟了。

她虛虛往後一推,原本只是想推開他,手卻不知道按到哪個地方,她聽到祁渡倒吸一口冷氣,嘶了一聲,隨即便是一陣淡淡的血腥味彌漫——

“你受傷了?”

塗蘿這才完全管不了什麽鬧脾氣還是小性子了,急忙轉了過來,臉上寫滿了焦急的神色,“為什麽會有血的味道?傷在哪裏……”

祁渡輕輕抱住她,將她按在自己懷裏,“別擔心,已經處理好了。”

他的回答沒有讓塗蘿冷靜下來,她鼻尖紅紅的,側臉貼在他的胸膛上,聽著他穩重的心跳聲,“你騙人,要是處理好了,怎麽會有血的氣味……”

祁渡揉了揉她的頭發,將她垂落下來的發絲束在頸後,“沒有騙你,已經沒事了,你別跟我生氣了,好嗎?”

塗蘿最不能抵抗他不經意間的溫柔,吸了下鼻子,“好……其實這幾天我也有反思,我雖然生氣,但我也有錯,我不該隨意破巹,將那麽多妖魔都放走,這給你帶來很大的麻煩了吧?”

冷靜下來,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。

只是不知道怎麽了,就是很難控制自己凡人那一面的情緒,任何一點小的波動都能被放大到極致,讓她無法安寧。

祁渡將她轉了過來,見她眼淚在眼眶裏打轉,卻又倔強地不肯掉眼淚,無奈地笑了,“不然你以為我這些天都在做什麽?”

他伸手,在她的臥蠶下輕輕拂過。

塗蘿眨了一下眼睛,只感覺眼前有一道溫熱的觸感,讓她忍不住想要閉眼。

她恍然看著祁渡溫柔的眉眼,有些自責,“那你身上的傷,也是因為這件事嗎?”

“巹中不少妖魔都是窮兇極惡之徒,我擔心他們破巹而出之後會為禍人間,便花了點精力將他們逐個抓回——”

他頓了一下,看進塗蘿的眼裏,“不是你控訴的,不管你了。”

塗蘿抿著嘴角,垂下腦袋。

她當然知道他不會不管她,她只是很不喜歡那種感覺。

“祁渡,我有點害怕……”

“害怕什麽?”

“我很害怕,如果有一天你想傷害我,簡直輕而易舉。”

塗蘿喃喃道:“我有時候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,我感覺我好像總容易沖動,從不帝山出來,我原本打算歷練自己,最後再回去稱霸七宙的,但是我心悅你,想要與你長久地在一塊,我回不去了,此後也只能待在雲鼎山,倘若你不喜歡我了、不想要我了,我不是很可憐嗎?”

起初,聽到她說要稱霸七宙,祁渡眼底閃過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,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溫柔。

而後聽到她的擔心,他眸中的笑意褪去,將她抱上了玉塌,“我不會讓你可憐的。”

塗蘿沒有說話,順著他的力道躺下。

可她還一瞬不瞬地看著他,“雖說你這幾天是去修繕我闖下的麻煩,情有可原,但我還是忍不住擔憂,若我們日後成親,結為道侶,漫長日夜相對總有鬧矛盾的時候,或許是你做得不對、又或許是我做得不對,但無論是何種情況,你都是占著優勢的,你可以像這次一樣,一氣惱就將我關在離火屋,不許我離開,可你卻能隨意進出,只將我一個人留在這,這種滋味很難捱……”

她將自己的心裏話都說了出來。

祁渡聽著,起初蹙著眉頭,似乎不太認同她的話,見她停了,卻又擡手將她臉上的碎發別在耳後,示意她繼續往下說。

塗蘿便半坐了起來,看著他的眼睛,認真道:“不只是這樣,我們之間實力也太過懸殊,從前我是兔妖,尚且還有自保之力,雖說不能與你硬碰硬,但要逃走還是容易的,但現在我是凡人了,雖然也在努力修煉,但過程始終緩慢,我很擔心,若是我們以後鬧矛盾,你只需一根手指頭就能將我按得死死的……”

祁渡覺得荒唐,“你覺得我會傷害你?”

塗蘿搖搖頭,真誠地看著他,“祁渡,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。”

對視良久,他俯首,抵著她的額頭,“我向你保證,以後不會隨意將你關在離火屋,也跟你保證,絕不會以任何形式傷害你,更不會用一根手指頭將你按得死死的。”

塗蘿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
她鼻尖還紅紅的,看上去極為可愛,“口說無憑哦。”

祁渡低頭在她的鼻尖親了親,修長的指尖突然點出一絲光亮。

他扣住塗蘿的手指,與她十指交纏,那抹光從他的指尖躍到她的指腹,隨後又隱入她的掌心——

“這是……言靈咒?”

塗蘿察覺到什麽,心尖顫了一下,“你將剛才那番話,當成誓言了嗎?”

祁渡不言語,只牽緊了她的手。

塗蘿笑了,她看向他深色的瞳仁,如同灑滿星宿的夜空。

她沈浸在裏面,對他道:“倘若你日後違背誓言,我定會永生永世厭棄了你,若是我有了覆仇的實力,還得回來教你嘗嘗背叛我的滋味,若是我沒有覆仇的能力,我至少也要詛咒你的。”

她說得刻薄,語氣卻可愛。

祁渡捏她的臉,“期待你實力趕超我。”

一場冷戰化解,接下來就要進入正題。

塗蘿還沒來得及反應,就被祁渡放倒在玉塌上,被他不知道用什麽法術將全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,且臉色逐漸凝重。

她莫名其妙,“你怎麽這幅神情?”

祁渡看著她,嚴肅道:“方才我進屋時,你在練什麽法術?”

塗蘿抿了抿嘴角,不知道他為何這般肅穆,指了指木桌上的書籍,“就是你西閣架子上那些練功心法,我聽阿弦跟塵鏡說,雲鼎山的弟子都會修煉,有什麽問題嗎?”

祁渡沒有言語,下顎的弧度有些緊繃。

他又將她的經脈檢查了一遍,沒有再發現異族的氣息,但她體內的確有兩個不同的真氣在沖撞,卻被她融合得很好,其中一股來自於他,另外一股,則是洗罪巹中的瘴氣。

他先前用真氣替她療傷,是想將她體內的瘴氣逼出去,如今倒是成了兩股綁在一起的力湧,將她身體的損壞都修覆完好,她墮妖之後就一直虛弱的身體,他想盡辦法都只能將她稍微調養得好一些,沒想到她竟然能自己通過心法,將外界力量完全融合為自己的。

這樣的能力,似乎只有異族能做到。

塗蘿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嚴肅起來,戳了戳他的臉,卻被祁渡抓住手指,揉進掌心,“塗蘿,你確定要走常規修道之路?”

“嗯,我已經想好了。”

“那好,你體內真氣淩亂,雖說融合,但始終……”

話音未落,他手腕處突然顯現出一抹耀眼的紅光。

塗蘿見他臉色一凜,周身的氣場頓時冷沈下來,楞了一下,不知道發生了什麽。

她垂眸看去,看到他分明的腕骨處,慢慢浮現出一個形狀猶如霜羅花的紅痕,像是什麽印跡。

此時,門外也傳來一道慌張的聲音:“師尊,小師姑出事了!”

白光驟起,又消逝。

塗蘿只看到方才還在面前的人,一瞬間便消失不見,只留下一片空落的餘溫。他走得極快,都沒有留給她反應的時間,怕是關心則亂。

她怔楞良久,心緒才慢慢回籠,後知後覺。

只要一涉及到祁月的事情,祁渡就變得很不像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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